橫石真是個機關。

第二日，殷朗找了衙差，找了更結實的繩索，還有一些其他工具，三名衙差、殷朗、朱懷古五人自懸崖壁橫石機關進了一個壁洞，洞不高，也不寬，剛進去時需一人一人進，人還得半彎著腰進，進到一定深度時，人才能慢慢直起身來，寬度也由一人變成可供兩人三人並排而行。

“洞是越走越深，越走越寬，這點同松脈山上的那個山洞有些相似。”朱懷古道，“不過整體而言，這壁洞還是要小上一些，也不知越往裏走，裏面的狀況如何。”

三個衙差兩個在前，一個墊後，前後衙差各提著燈籠，中間走著並排的朱懷古殷朗，殷朗道：

“這壁洞同你說的松脈山山洞一樣，應該留有氣孔，只是潮濕了些，不排除這洞裏有人走動。”

說著他指著洞壁一處長滿青苔的東西，那東西類似於燈座，只是較之真正的燈座，這東西就是用幾塊木板簡易拼成的木座，上面有一層黑滑的表面，朱懷古看著道：

“這應該是燭火燃盡後留下來的。”

殷朗點頭：“嗯。”

壁洞就像一條地下通道，在松脈山那山洞裏，山洞前方不知會發生什麽，朱懷古不想讓老周大方跟著她冒險，故只走了一小段便堅持往回走出洞，然於現今這壁洞裏，無論是她，還是殷朗與三名衙差，五人都沒有後退的道理，而且這壁洞給她的感覺，除了安靜得過份，僅聽到五人的腳步聲外，實在沒什麽詭異的地方，或許此壁洞說到底，也就是前人因某種原因而挖出來的地下通道。

進壁洞前是近晌午午時初，直走出壁洞時，殷朗早在進洞前便讓其中一個衙差計都會時辰，出來後衙差稟道：

“足有兩個時辰！”

也就是說，待五人走出長長的地下壁洞，出來時已然是下晌申時初，望著眼前漫天的高樹，殷朗說原地歇息，一用用幹糧填下肚子，二他需要確認一些事情。

三名衙差就地在壁洞洞口前的一片空地坐下來，長時間走在暗無天日，僅一前後兩盞燈籠，中間稍作一回時間甚短的歇息外，一路走出壁洞，三人伴因著未知的恐懼提著心，半是又饑又累的，一在空地歇下來，三人皆似被壓扁的繡球，個個面有血色。

殷朗同朱懷古則在另一邊靠石坐著，殷朗看向三名衙差道：

“現今京城雖大小案不斷，說到底大魏太平太久，不說邊關的將士，就這些整日待在衙門當差的人，每日最多也就滿京城跑跑，像今日這樣半含著驚半饑累的走完長長壁洞之事，一年也沒半次，我早知這樣的情況，特意在衙門裏抽調了平日裏身強體健，膽量也算不錯的三人，沒想不過在地洞下走了兩個時辰，他們還是變成這副模樣。”

朱懷古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兒，她不是怕的，主要是體力跟不上，壁洞裏雖能通氣，但太過潮濕，一不能席地而坐，二現今正值寒天，實在是磨人，故五人在壁洞裏也不敢多做歇息停留，只中途歇一會兒，每個人匆匆吃點兒幹糧喝點兒水，便再沒停下來，一直走出這壁洞這會兒，方得真正停下來席地而坐，真正好好地歇息。

聽著殷朗的話兒，她知道沒錯，卻也沒說什麽，太平盛世麽，人懈怠下來，無亂世時的戰鬥力，實屬平常，這是趨勢，非個人一力所能改，更非僅僅眼前這三個衙差有此現象，她只笑了笑，轉問殷朗道：

“歇會兒後，你說要去確認一些事情，是不是想確認一下我們在地下走壁洞，到底是走到哪兒，有無走出翰林後山？”

“對，後山的地形圖是我畫的，沒有誰比我熟悉，這處高樹密林雖看著眼生，不過再往外走走擴擴範圍，倘能見到我所畫下的地方，那這壁洞再走，應當是沒走出後山。”

這個範圍很重要，確應該好好查查。

歇好並填飽肚皮後，殷朗起身去確定範圍，朱懷古也跟著起身，殷朗看她，她解釋道：

“我就在壁洞附近看看。”

說不出要看什麽，就是覺得她應該在壁洞附近瞧瞧，壁洞自古廟後院懸崖下橫石的機關通到此處，總不可能毫無用處。

兩人一行動，三名衙差也跟著站起，大頭頭身邊兩大紅人幹活了，他們可不敢再歇著，哪知他們剛站起，便聽殷朗說讓他們繼續歇著，他要跑遠點的地方，朱懷古就在壁洞附近，讓他們多註意著朱懷古的安危便可。

三人自是點頭應下，也沒再坐著，趕緊站起，眸光隨著朱懷古在壁洞附近移動而移動，嚴然是將朱懷古盯得死死的，絲毫不敢錯眼。

朱懷古對殷朗的安排沒發表任何意見，誠然她也知道發表了也沒用，殷朗受池千望之命，說得時刻看著她，別讓她出什麽事兒，殷朗這是奉行池千望的命令，將其執行到底，她說了也沒用，索性隨他們去，盯著便盯著吧，她也很惜命，真出什麽意外，正好能及時發現，並對她施救。

壁洞外是一處平地，平地不大，長寬也就半丈餘，衙差三人松散各站著，地上再放著一些帶進洞裏的工具，已不見餘地，再觀壁洞往外擴一圈的地方，已然盡是灌木高樹，灌木叢是尋常的野生草木，高樹是整片的楓樹，這片楓樹讓朱懷古想起松脈山上那片山林，也是整片的楓樹。

她站在其中一棵最高最老最茂盛的楓樹下，仰著腦袋，望著仿佛要伸入雲層的樹冠，呆看了許久。

衙差三人見朱懷古站在老楓樹下站得太久，三人以為發生了什麽，連忙收起工具便走到朱懷古身邊，其中一人問：

“朱侍從，你看什麽呢？是不是發現了什麽？”

朱懷古也不知她在看什麽，既是在看樹冠，也是在看更高的雲層，更似乎透過樹冠雲層看向最高最深處的某個地方，仿佛能穿越百年，回到百年前，那個如此刻這般光景的下晌，她同兄長策馬於深山老林，兄長仰著頭，指著同眼前這棵老楓樹一般粗壯，一般年月深久的老樹冠說——小古，這老楓樹大概要成精了。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